“啊!”一声凄厉的声音从一栋二层小楼的楼上传了出来。
“火,不好了,老魏头**了。”不知是谁吼了这么一嗓子,村里头的人都为之一谨。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呐!”
村里头的年轻人和中年人很多人都不住在这里,更何况大白天剩下的稍微年轻点的除了村书记以及村工作人员外,其他的都是五十岁往上的中老年了,没什么壮劳力了。
血气逐渐开始流失的他们花了好大的力气破开门冲上老魏头家的时候,发现老魏头已经没了动静,而此时二楼的烟火越来越大了。
深感做不了什么的众人逐渐退了下来,等待着119的到来。
终于119在几分钟之后到达了这里,和着众人的帮助之下,在火势蔓延到隔壁人家之前给扑灭了。
事故调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从老魏头身边散落的几个烧的不成样子的油桶来看,他应该是把食用油浇在自己身上和房间里头,然后点火**的。
压根就没想着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
“完了。”在事故现场的村书记王成栋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前两年,他们村的贾老板在没有施工许可证和施工图纸的情况下,私自加盖厂房的楼层,结果导致了两个人的砸死事故。
因为这件事情,从村长、村会计到镇长全部都给撸掉了,他王成栋也是这件事情之后成为的村书记。
可是,就在他的任职期间,在这个村存在的最后几年里头,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完了,完了。”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拆迁办的葛主任。
拆迁办中的不少人特别是他葛主任在这场浩浩荡荡小镇大拆迁中发了不少的财。本来他们欺着老魏头只是一个孤老,在老魏头的应该的价码基础上本能的狠狠克扣了一下,谁知道老魏头竟然这么梗,在拆迁办这里吃了几次瘪之后竟然**自杀了。
“这老魏头怎么就这么梗。完了完了。”同样苦涩的除了村书记王成栋和拆迁办葛主任之外还有就是村长陈然了。
就在前年,趁着拆迁的风头,他陈然还通过一些手段迅速的给自己的房子加盖了不少楼,并且弄出了宅基证,然后通过这些新增的面积,他陈然多拿了十一套房子。这事情在葛主任和王成栋书记那里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但是这次老魏头**,恐怕压是压不住了,而一旦压不住势必会引来市里面的调查组,到时候自己的那点事情恐怕也会被一些多嘴好事的村民给举报出来。
这里毕竟是大城市的郊区,比不得某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一旦这种大事捅上去,恐怕都兜不住了。
早知道,早知道自己当时就不该和葛主任他们压迫的那么狠,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陈然甚至愿意将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子转给老魏头。
可惜,这一切都是假设。
“造孽啊!我说了不该拆迁,不该拆迁。你们非要拆。这下你们看到了吧,遭报应了吧,你们,你们一个也好不了了。”
突然在围观的人群之间冲出了一个瘸子,他有些恶狠狠的冲着村书记他们指着鼻子骂道:“你们做了这么多违心的事情,大仙会来收拾你们的。”
说完他突然跪了下来,面对着老魏头的那二层小楼咚咚咚的磕起了几个头:“老哥哎,你走好啊,你是为了大仙死的,大仙记住了。你的魂跟着大仙好好的修炼,一定也能成正果的。”说完,他突然从口袋里头掏出了一把纸钱和冥币朝天一抛。
村民们看到的他的动作,觉得晦气,本能的往后散开去。
“老瘸子,你瞎搞什么。”本来还沉浸在失落中的村长陈然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的狠戾,“来几个人,把老瘸子这个老疯子给我拉下去,别让他在这里瞎胡闹。”
不等其他人上来拉,老瘸子自己一溜的起了身,冲着村长陈然冷笑道:“你是狠,但你别狠,你狠能狠的过大仙么,大仙迟早来收了你。”
“你,他咯个娘的,你给我滚回来。”
“哼。”老瘸子在众人的视线中一瘸一拐的渐渐的走远了。
就在即将一拐上桥的时候,老瘸子突然在那里一顿,大声说道:“你们这些人都没有良心,大仙这么多年来一直照顾着你们,让白沙河东风调雨顺,你们呢,在拆迁的时候,谁还想得到大仙,啊,都没一个人出来保大仙的。你们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白沙庙不开了。你们也不用拜大仙了。银杏果,你们也吃不到了。”
这番话说完之后,老瘸子的声影终是完全的消失了。
只留下一种错愕的人群。
“咳,老瘸子那是瞎说呢,他没什么收入,这些年生活的来源全部都靠白沙庙的香火钱,怎么可能说关就关,他不要吃饭了?”
“就是,就是。再说了,白沙庙不拜就不拜了,我们完全可以去二严寺么,二严寺的素面也就10块钱一碗。”
“只是可惜了,可惜了白沙庙里头那颗500年的银杏树。”
“你拉倒吧,你吃到过那颗树上的果子?这白沙庙里头的银杏树本来就是保护古木,寻常时间都不让去采果子吃。老瘸子手里的银杏果也不过是那些熟的掉下来他捡的,你以为他有能耐上树去采果子,他有这个能耐,政府肯?”
“就是,再说,这银杏果也不是长生不老药,你吃了就能没病没灾?”
“是啊,要说神奇,你要吃个奇,还不如去河西那个金桔树才金桔吃,据说那颗金桔树成妖了。果子有点奇,一年四季到头都结着果子,哪怕那几年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头,远看上去,树上的果子也结的像一个个的小黄灯笼。只是可惜河西的人家都搬走了,那颗树听说过不了多久也要被河西的开发商给铲掉了,要吃趁早啊。”
“行啊,哪天我们结个伴一起去吧。”
“切,采个金桔还要结伴,得了吧你。”
“你不知道河西看工地的老张头的事么?”
“什么事,来说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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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村河东有一间庙宇,也没什么大的名号,坊间叫它白沙庙,而它其中也不知道到底是供奉的道尊还是佛尊。反正当地人们的习俗就是年复一年的去白沙庙里头祈福。
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加之白沙地区尤其是白沙河东地区风调雨顺,物产还算丰富,所以人们对白沙庙里头愈发的敬重。
白沙庙这一代的庙祝是一个瘸子,从小就是瘸子,小时候被人叫做小瘸子,老了,则被人叫做老瘸子。
老瘸子之前的一代庙祝,很多人都不记得,只有那些老人们记忆中,依稀之中还有一些印象,好像上一代的庙祝就是老瘸子的父亲。
白沙庙就好像是世代相传的家庙一般,外头人染指不上,所以白沙庙里头的道道别人也搞不清楚。
白沙庙里头的香是两块钱一根,如果你来还愿意来吃面的话,则可以免费拿到三根香。
一碗素面十块钱。
说实话,白沙庙的素面不怎么样,同样是素面,左近的大庙二严寺里头的素面也是十块钱,但是味道要好的多。
只是对于当地的人们来说,去白沙庙远远要比去二严寺方便的多,所以,十块钱就十块吧,而且,在二严寺吃面,还不送香。
特别是白沙庙里头还有一颗500年的银杏树,这颗银杏树被当时的县(区)政府划拨为历史保护树木。
而老瘸子除了看庙之外,还要负责保护这颗银杏树。但是其实大家不知道的是,不要说县(区)政府给钱让老瘸子保护看护银杏树,就是不给钱,他也会帮忙看护这棵树,因为在他的概念中,似乎这个庙的建造就是为了保护这棵树。
来烧香的人,逢着老瘸子高兴,他还会将银杏树上掉下来的银杏果分给大家吃。
只是这一切因为即将到达的全镇大拆迁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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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不像太平天平天呐。”看着窗外的风景,罗苾有些怅然。罗苾是市里头下来的。自从白沙村河东出了**这种恶性时间之后,上头的领导第一时间着令他组织调查组下来彻查此事。
“罗局。”当听到有人轻轻的呼唤的时候,转过头去,看向了来人。
“什么事。”
“那个陈然、葛洛已经外逃了。”
“逃了?”罗苾的眉头轻轻的一皱,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仅如此,通过经济调查,我们发现白沙村河东的财政已经空了,据说是被陈然全部卷走了。至于葛洛,据说是因为当时在拆迁办的收了不少好处,也逃了,根据最新动向,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云南边境。”
听到这些,罗苾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刚刚来到这里,罗苾就风风火火的展开调查,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就听到了白沙村的村书记王成栋就自杀的消息。
死的很蹊跷。
说是自杀,那是为了应付上面而写的报告,但事实上上,王成栋死了,发现的时候他死在了自己家的床上,身上没有任何的创口,不像是外力致死,送去尸检,体内没有任何毒素,也不合符气体中毒的现象。
只是据现场给他收尸的人说,他死的时候,嘴角上还挂着莫名的微笑。
出生于巫峡山脉的罗苾有些迷信,对于这种莫名的死法,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而且他在来之前,就听说过,这片地方不一般。
既然来了,既然当事人一个死,两个逃,总要再多了解一些情况。
“听说当时在现场的有一个瘸子说了些很奇怪的话。”
“是的,那个人是当地白沙庙的庙祝,具体叫什么名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左近的人都叫他老瘸子,他是个黑人,没有户口。在**事件的当天,他曾经扬言白沙庙不再开,据说村民们不信,因为老瘸子除了这庙,没有其他的收入。但事实上,自那件事情之后,白沙庙确实再也没开过,而老瘸子也确实是再也没人见过。”
“走,我们去白沙庙里头看看那个老瘸子去。”
当罗苾跟着手下的人到达白沙庙的时候,如意料中一般,发现庙门紧闭。
手下那些人使劲的敲着庙门,也没人应答。
没办法,在罗苾的示意下,手下人翻墙进入了白沙庙,将庙门打开。
一群人东翻西找的终于在一间西边的屋子里头发现了老瘸子。
准确的说是老瘸子的尸体。
老瘸子死的时候的样子和王成栋一样。
至于其他的,还要等法医来鉴定。但是此时罗苾的脑袋已然“嗡”的一下就大了。
当罗苾从屋子里头出的时候,瞧了一眼院子里头的银杏树,他感觉,这颗银杏树似乎在冲着他微笑。
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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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我们抓到一个中国人,他身上有很多钱。”
听到手下人这样汇报,金边的匪首嗤了一下:“估计又是一个赃官,人杀了,钱留下。”
“是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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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最新的新闻,一辆小面包车在新英山盘山公路上翻车了,冲出了山道,掉在了悬崖边,但救援小组达到现场实施救援的时候,发现车上的人一个也没有找到,估计是掉下山崖无一生还了,而在翻到的小车旁,救援小组发现了多个手提箱,里面有大量的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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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有是你哈。”
“是啊,老张你也在哈。”
“算我们哥俩倒霉,上次移栽那颗金桔树就有我们两个,这次移栽银杏树又有我们两个。”
“是啊,上次移栽金桔树之后,我上吐下泻了整整一个礼拜。”
“我比你更惨,我整整发烧发了半个月,半个月都没力气。”
“希望这次移栽银杏树能够顺利。”
老王和老张老哥俩是绿化工人,这一次他们公司接到了移栽银杏树的活,不知道怎么倒霉催的,这一次的移栽活动又有他们两个。
齐贤镇的拆迁终于算是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了,为了配合大型居住社区标段的建设进度,白沙庙也迎来了它的拆迁。因为没有了庙祝也就没有最大的阻碍。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颗500年树龄的银杏树,在有关专家的拍板之下,最终决定将银杏树移栽。
于是一群有经验的花木园林工人来到这里进行对银杏树的最后保护移栽。
老王一铁锹下去的时候,突然觉得树根地下有些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觉得很是奇怪,“老张,过来搭把手,翻下泥土,我觉得泥土里头有东西。”
“不会是老瘸子藏的金条吧。”有人在旁边哄笑。
于是一群人都涌在这里一起翻土,突然之间有人惊呼:“看,这树下有什么。”
一群人围观,在银杏树的树根盘根错节处,真的有一个金色的盒子。公司领导当即让他们保护好现场,不在继续下去。
不久之后,有专家来到了之处,将这个金色的盒子带走了。
据説,打开了盒子之后,发现了一个金色的知了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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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并不算完,最终上面发下决定,银杏树不再移栽,白沙庙不再拆迁,关起门,维持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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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大居标段还是起来了,白沙庙还是不见了,而银杏树也还是不见了。